▲ 慕尼黑新城
慕尼黑老城,遍布巴洛克风格的建筑,花纹繁复的门窗繁花似锦地伫立着,新城有许多包豪斯风格的现代建筑。
Symphonia Domestica, Op. 53: III. Wiegenlied / Cradle Song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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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64年6月理查·斯特劳斯出生在慕尼黑。他的才华,他每每非比寻常的音乐想象力使他成为德国后浪漫主义的代表。他活了85岁,漫长的音乐生涯下笔繁多,歌剧、室内乐、管弦乐、歌曲多有涉猎,并以出奇的方式触碰了二十世纪的许多重大变迁。古尔德说斯特劳斯安静地漠然以对他周围的一切潮流趋势,只是事不关己地做自己的音乐,他的这种对政治的缺乏敏感(稀里糊涂做了纳粹国家音乐局局长)引起他与第三帝国是否共犯和是否无辜的质疑,白白损耗了自己的清誉。
▲ 慕尼黑巴伐利亚歌剧院
慕尼黑巴伐利亚歌剧院是一座恢宏的新古典主义建筑,欧洲三大歌剧院之一,想想当年瓦格纳的《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》、《纽伦堡的名歌手》和斯特劳斯的《火荒》在这里首演时该是怎样的热闹与华丽,十九世纪真是音乐与文学的嘉年华。
Interlude - FinaleBavarian State Orchestra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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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94至1896年斯特劳斯在此地做过三年的指挥。
在慕尼黑有许多“义”建筑,它们衔接得天衣无缝,不仔细看几乎觉察不出来。二战后的慕尼黑几乎是废城,大量美丽的老建筑被炸毁,战后修复时,德国人修旧如旧,把残留的老建筑按原样重新修建,新旧之间衔接地浑然一体。感叹德国人高超的古建筑修复技艺与优秀的审美,见过太多修旧如新的“古”建筑。想起在尼泊尔的古城巴德岗时,听说被1934年的大地震震毁的巴德岗就是德国人修复的,还有柬埔寨的吴哥窟,高端的修复工作也是日本人和德国人在做。
▲ 理查·斯特劳斯《变形》(马里斯·杨松斯)
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欧洲烽烟四起,此时的斯特劳斯年事已高,却逾老愈精彩,佳作迭出,《变形》即是斯特劳斯充满秋意之作。1945年2月13日至14日盟军空袭了德雷斯顿,最早上演斯特劳斯歌剧的德雷斯顿歌剧院被炸毁,斯特劳斯看见德雷斯顿和慕尼黑的满目苍夷,曾一度精神失常,《变形》的手稿上写有“哀悼慕尼黑”。斯特劳斯生于斯长于斯,他在慕尼黑度过了自己重要的音乐生涯,晚年他用音乐表达了对战争摧毁文化和家园不再的伤感和痛心。
Metamorphosen for 23 Solo Strings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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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曲开头一片阴郁,低音弦乐器奏出沉重、压抑的和弦。全曲内省、沉思,音乐行进得不慌不忙,毫无疑问的挽歌气息却步步为营,绝不滥情。虽然是为23件独奏乐器所作,是华丽的23重奏,可是没有烂熟、过度的技巧经营,节制简约,冷峻里带有绝望的灿烂,另有一种华丽。
忧郁、沉思、感伤,一个后浪漫主义的斯特劳斯!
《圣经》上说:“到第七日,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,就在第七日歇了他的一切工,安息了 ”。因此周日的慕尼黑街道寂静,店铺紧闭,只有艺术区人群熙攘,周末便在这里消磨时光了。慕尼黑的艺术区几乎集中了慕尼黑所有重要的美术馆,歌剧院也在附近。慕尼黑的艺术场馆周末门票只需一欧元,伦巴赫美术馆原是用来展览伦巴赫家族的藏品,那天的特展是“蓝骑士画派”画家克利和康定斯基的联展,两人都曾是包豪斯学院的教师,现代艺术的重要人物,那时我还不知道康定斯基也曾在慕尼黑居住过。最爱现代艺术馆,藏品好看,一天都看不过来,看累了去咖啡馆喝杯咖啡,看看风景看看人。现代艺术陈列馆是除美国MOMA以外世界最重要的现代艺术馆之一,面积达一万五千多平米,绘画区藏有博伊斯、利希滕斯坦等德国表现主义画家的作品,还有摄影、影像等新媒体作品。欧洲因为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,艺术家对战争有更多的反思,与斯特劳斯一样,博伊斯、封塔纳的作品都反映了战争的创伤;设计区藏有大量设计史上如雷贯耳的设计师的作品。喜欢欧洲就是因为在欧洲艺术与生活是一体的,不要忘记这些藏品都曾是大批量生产的。
▲ 巴伐利亚的原野
都说巴伐利亚的蓝天是全欧洲最蓝的,是上帝眷顾的地方。每天早晨,都会被教堂的钟声敲醒,从窗户望出去,金色的晨曦象厚厚的蜂蜜涂在蓝色的天空,清澈的阳光刺得眼睛流泪。我来自空气不是那么洁净的地方,难得看见这么澄碧的蓝天,那些细小的泪珠不知是欢喜还是难过。
如梦如幻的天鹅堡在慕尼黑以南的阿尔卑斯山麓。彼时的瓦格纳刚刚结束流亡,仓皇困顿,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为瓦格纳建造了这座城堡,年轻的国王眷念瓦格纳的音乐,城堡里到处是瓦格纳的痕迹,《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》的挂毯,齐格弗里德屠龙的金像,以《汤豪塞》故事设计的山洞和节日大厅,瓦格纳的音乐天分在国王的庇护下登峰造极。
▲ 路德维希二世
感念路德维希二世对艺术家的照拂,我在他的画像前驻足凝视,他美得令人窒息,当年瓦格纳见到他时说:“他是这样美,我真怕他会因此消失”!一百多年过去了,瓦格纳和路德维希二世早已化作风,化作尘,瓦格纳的音乐依然在尘世回荡,路德维希二世的城堡犹兀自矗立,爱与美是不朽的!
天气真的很冷,带着雪的气味。马克西米里安大街上弥漫着烤栗子的香气。慕尼黑的象征,圣母教堂的绿色洋葱顶在老城随处可见。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,总觉得信仰这件事如果不是从小相信,长大便很难再信了。在老城的教堂走进走出。德国是新教国家,教堂远不如意大利、西班牙这样的天主教国家好看,基督在十字架上流着血。累了,进去坐一会,在微微跳跃的烛光后面静一静心,偶尔能碰见祈祷的人。他们的社会也是越来越世俗化,年轻人离上帝越来越远。真的如尼采所言:“上帝已死”?
Also sprach Zarathustra, Op. 30 - Prelude - Sonnenaufgang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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尼采的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用优美的文笔,深邃的哲理宣讲了他的“超人哲学”和“权力意志”。斯特劳斯是尼采的追随者,他曾是慕尼黑大学哲学系的学生,后退学,专注于音乐创作。1896年斯特劳斯写了同名交响诗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,用音乐言说尼采对人生、痛苦、欢乐以及永恒的深邃体悟。
Also sprach Zarathustra, Op. 30: Dance Song and Night Song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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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国人是一些沉郁而不苟言笑的人,总是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,对二十世纪人类精神生活影响最大的三位思想家尼采、弗洛伊德、马克思,德国人就占了两席,这样的民族是容易自杀的民族,可是南德人不是,因为舍不得灿烂的阳光和蓝色的天空!
▲ 理查·斯特劳斯《英雄的生涯》(曼弗雷德·昂纳克/匹兹堡交响乐团)
王慧 文/摄影
古典音乐(公众号enjoyGUDIAN)